我们还是避开朦胧未知的海域吧,弗拉库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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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物理论 (14)

*向图灵致敬

@茶紅與鬆餅 送给你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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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


“监禁或者是化学阉割。”


Alan平静地说,尽管这份平静伪装得不够到位,但他是如此地试图降服内心的某种东西,他几乎拿出了所有Chris留在他身上的影响,维持着平静。


他蓝色的眼睛低垂看向地面,手指不安地在颈间项链上来回。一根简单银链,坠着环形的物事,隐在衣物下,只能辨出依稀形状。


Newt将手搭在alan肩上。


“我们准备好了的,”alan的睫毛轻颤,他抬眸看向Thomas,“我们从没有打算一辈子躲躲藏藏地生活,他说我们配得上在阳光下坦然相爱。”


“我们能做什么?”Thomas与他对视。


“不需要做什么,”alan摇头,收回目光。


“我们必须做点什么。”Thomas语气坚决。


Alan突然站起身,抬手握住Thomas肩膀,他蓝色的眼睛逼视着数学家。


“看着我的眼睛,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Thomas,你们能做什么?修改法律吗,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此···”


Alan后退一步,双手颤抖着从口袋里牵出一张纸,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纸,就像捧着一颗正在跃动的心脏。


“这是Chris给我的信。”alan现在的表情几乎同街心向人群淡然微笑的Chris一模一样,一种主动走上祭坛、踏入烈焰的自我献祭者的表情。


“我们探讨过的···”alan的语气是陷入追忆的低迷柔和,“我和Chris一直讨论过很久如何让苏格拉底不死在那样一场审判下。”


“你知道我们最后意识到什么吗?”历史学家看向文学家,“苏格拉底一定会死在那样一场审判里,因为他志在于死。”


“他本可以埋下他的言语思想,他本可以在审判中低头伏罪,他本可以逃出监狱。但是他说此刻他的死,比他的活更有意义。”


“他说历史中总是会有这样的牺牲。那些真正伟大的人和打着正统旗号的庸俗暴民,他说这是一份不能开口的爱,可他偏要开口。等待是徒劳的自我安慰,人们总觉得会有人去说、会有人去做,但没有人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人。”


“但爱不能永远沉默。”alan微笑着,像是记起说出此话时Chris的眼神,“他说我们不要再沉默。”


Alan闭上眼,思绪慢慢回到那个夜晚,Chris将信递给他,甚至在信尚未展开时,他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一切。他拥抱着alan,在一夜雨声点滴到天明间,不住地柔声说,勿惊乱,勿忧惧。他必须亲身经历这样一场审判,才有资格执笔写下一切,徒步踩过刀山的人的声音会被历史记住的。



但是你,你必须保持沉默。倘若我不能活着走出监狱,你就是留下的笔与墨水。你要写下这一切,这个世纪被禁声的爱,直笔写下一切;我们必须要让这一代人乃至下一代人感到轻松一些。如果我们的力量尚不足以使他们感到安全,至少让他们不至感到孤独。让他们知道,他们不必沉默。


但答应我。


答应我,你会保持沉默。



Thomas几乎无法站稳,他依靠着墙,脑海中是上次咖啡馆相见时Chris唇角温和而悲怆的笑容。


“你们不需要做什么,Thomas、newt。”


“你们的角色是见证者。我们的角色是牺牲者。”历史学家依然笑着,牺牲一词从他口中说出是如此的稀松平常,以谈论早餐配红茶或是咖啡的语气,轻易地定下了未来岁月的茫茫未卜。


审判过程毫无悬念。法庭上,原本应是优势的一切——Chris的社会地位,Chris良好的教养与出身,都反过来成为劣势。一个身负教育祖国精英责任的大学教授玷污了三尺讲台,一个出身优渥的绅士背叛了他的阶级。


Chris最后选择了化学阉割,在思想与情感之间,他选择保住前者。


他获释的那天,伦敦放晴。他踏入散落一地的明媚阳光,微笑着走向等在路旁的alan和Thomas、newt。他消瘦了些,面容不减柔和,在一步一步走向alan间,他的手在颈间摸索,终于捉着一条银链从领口提了出来。


他轻轻解开银链的扣,在日光下,银链上坠着的一枚戒指发着过分耀眼的光。Chris黑眸熠熠生辉,闪动着喜悦。他边向alan走来,边将戒指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。


Alan微笑静立。


当Chris走到alan面前时,Chris伸手取下alan颈间垂着的银链,以及上面挂着的同样款式一枚银戒。


Chris将银戒托在掌心,后退半步,单膝跪地,他仰头看着alan。


“alan。”他轻轻开口念出爱人的名字。


“Chris。”alan的声音颤抖着。


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,alan递出自己的左手,Chris缓慢而郑重地将戒指套上爱人的无名指。


Newt和Thomas退立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沐浴在日光下的一对爱人。Chris已经起身,他转向Thomas两人,向他们略一颔首,“你回来了,newt.”,他向文学家笑着。


“我们在伦敦会再逗留一段时间,等事情处理好以后,我和alan会离开这里。”Chris与alan十指相扣,他们相望而笑,“找一处安静的书桌。”


“到时候一定来拜访。” newt也笑着说。


Chris只是冲他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两位历史学家沿着街道走远,阳光从他们的方向投射而来,他们并肩携手,步履徐缓坚定,每一步都像在走向太阳。


在三天以后,从门缝下塞进一张卡片。


是葬礼。


文学家握着卡片与数学家交换一个眼神,在十二月中旬的清晨,在伦敦郊外的河岸之上。河岸潮湿的泥土气息如此鲜活而直入口鼻。墨色林叶遮掩,不算平阔的溪流在阴冷天色下无声淌过。


Newt和Thomas并肩立在河岸上,脚下泥土的湿冷慢慢攀上两人肩头。


河岸树荫下是一块新立的墓碑。


Chris和alan站在墓碑后,两人的手轻搭在石碑上沿。他们站在河岸上,因激素药物的作用,Chris比上次分别时更清减了,在十二月风中,有种少见于世人之身的超脱感。


他们踩在河岸泥上,却有立于一切劫毁之上的余生坦荡。


“我们葬在这里。”


墓碑上刻着Chris和alan的名字,没有姓氏;两个简单名字之间用线条串连,一笔写成。在名字之下,刻着一首短诗。



千山万水


还很年轻


我们并肩站着


却都死过一回



“所以这就是道别,保重。”


“保重。”


这是Thomas和newt最后一次见到两位历史学家。在很多年以后数学家时常会想起他们,以一位见证者的身份怀念他们。





*原诗为:万水千山,还很年轻。我们并肩站着,却都老过一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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